山雾漫过第七道山脊时,青苔开始逆着重力往岩石上方攀爬。我们蹲在潮湿的岩板上,看着本该汩汩涌动的泉眼像被无形手掌扼住咽喉般抽搐,喷出的水流在空中凝结成玻璃质感的球体,坠地时碎成带着铁腥味的冰渣。
法披是三天前从老樵夫朽烂的背篓里抖落的,此刻正在泉边无风自动。靛青织物表面浮动着类似血管的纹路,每当泉水的异变加剧,那些纹路就会渗出珍珠色的光晕。穿法披的人突然踉跄后退,织物下摆无端燃起幽蓝火焰,可触及皮肤时却冷得像深潭底部的黑石。
我们花了整夜测试法披与泉水的共振规律。当有人将沾过泉水的柳枝抛向空中,法披瞬间绷直如铁板,边缘切割空气发出古琴断弦般的锐响。被柳枝触碰过的区域,泉水突然恢复清澈流动,但维持不到半盏茶时间就重新结晶,就像有双看不见的手在反复拧紧生锈的水阀。
守泉人无意中将法披浸入泉眼,织物突然活物般挣脱掌控,顺着水流钻进地下暗河。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水面下那团游动的青光,直到百米外的瀑布突然倒卷上天。悬浮在空中的水幕里,清晰映出地下河床密布的黑色经络,那些血管状污染物正随着月相变化收缩膨胀。
破解污染源的过程像在解开活体绳结。每当法披吸附足够多的黑脉毒素,泉眼就会短暂恢复正常,但织物表面的血管纹路会相应变得暗沉。我们不得不轮番穿着法披潜入刺骨暗河,像用人体当滤芯般反复净化水体。有次法披吸收过量毒素突然硬化成甲胄,穿戴者被困在岩缝里险些被暗流卷走。
月全食时刻。泉眼突然喷出沥青状液体,法披在剧烈震颤中腾空展开,变成直径三丈的发光罗盘。十二道水柱从不同方位的地缝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囚笼形状,将核心处的污染源逼出实体、团不断变换形态的胶状物,表面浮现着历代取水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