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头的药铺关张那天，我蹲在青石板上看他擦玻璃罐。琥珀色的陈皮丹在罐底滚来滚去，像极了十七岁那年网吧里，我偷偷藏在键盘下的游戏密保卡。
那时候县城只有一家网吧，老板总把空调开得很足。我和阿远挤在角落的双人座，他教我用战士号引怪，我盯着屏幕里跳动的血条背口诀："左下三步，右上绕后"。老周头的陈皮丹总在这时派上用场 —— 含一颗在舌根，能撑过通宵时眼皮打架的凌晨三点。
药铺的柜台有道很深的刻痕，是我十岁那年偷拿陈皮丹时划的。老周头没骂我，反而教我认药材："陈皮要晒三年，像你们打装备，急不得。" 后来在游戏里合元神丹，我才懂他说的 "火候"—— 收集三十种材料不算难，难的是等 Boss 刷新时，在安全区反复练习绕位的步法。
去年冬天路过拆迁的老巷子，发现药铺的木招牌还挂在断墙上。突然想起阿远当兵前最后一次上线，我们在沙巴克城下对坐。他往我交易栏塞了三组元神丹："以后没人帮你引怪了，记得左下三步。" 屏幕里的角色挥了挥手，像老周头关店时，往我口袋里塞的最后一把陈皮丹。
现在偶尔路过网咖，看见穿校服的男孩们扎堆打游戏。他们的键盘下不再藏密保卡，元神丹变成了快捷栏里的小红瓶。可我总记得老周头说的，好药要等水汽散尽，好装备要等技能冷却。就像人生很多坎，绕个弯反而看得更清楚。
昨夜整理旧物，发现那张泛黄的密保卡。背面不知何时被写上了字："左下三步是假动作，右上绕后才是真章"。忽然笑出声，原来十七岁的阿远，早就把老周头的陈皮哲学，偷偷刻进了游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