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最后一次响起是在鸣沙山东麓。向导老哈桑捏着锈迹斑斑的青铜罗盘,说今夜子时流火会烧穿黄泉眼。我裹紧防风斗篷嗤笑,心想这老骗子又在兜售沙漠传说,直到天边泛起诡异的胭脂红。
整片沙海突然开始沸腾。不是比喻,那些滚动的沙丘真像煮沸的米粥般翻涌,沙粒碰撞出类似铁器相击的脆响。三十步开外有支商队正在解体,驮着琉璃盏的白骆驼突然炸成漫天血雾,飘散的脏器碎末在半空凝成血色箭矢。
这时候才看清所谓火雨根本不是雨。那些暗红色光点是从地脉裂缝里喷出来的,裹着岩浆的青铜残片划破夜空,落地就化作三丈高的火焰傀儡。我连滚带爬扑向最近的岩柱,背后沙地突然刺出半截青玉剑柄——就是这玩意后来在黑市换了七座城池的粮草。
红发女战士比我早半步握住剑柄。她铠甲缝隙里渗出的冰霜在沙地上蔓延,和岩浆傀儡喷吐的火蛇撞出漫天蒸汽。我甩出缠在腰间的陨铁锁链勾住她脚踝的瞬间,剑柄顶端突然睁开七只翡翠雕琢的眼睛。
在绿洲酒馆听说,那夜从沙漠活着出来的人都带着伤。我的左肩至今留着个贯穿伤,每逢月圆就渗出带着硫磺味的黑血。但没人知道女战士被拖进流沙前,将个雕着鸾鸟纹的青铜匣拍进我怀里,里面十二枚骨符正巧能嵌进青玉剑柄的缺口。
两个月后的守城战验证了某种猜想。当第五波攻城车撞上南门时,我掏出温养在酒坛里的剑柄。月光淋上去的刹那,城墙根突然钻出上百条青铜藤蔓,开出的赤色花苞里迸出当年沙漠里同款的血色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