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客栈房檐嚼着风干肉,看那些发光的麦穗像被无形的手抚过,齐刷刷朝护城河方向倒伏。老板娘说上月有三个醉汉追着磷光进去,天亮时只剩三双浸透露水的草鞋,鞋底沾着带倒刺的麦芒。
锈迹斑斑的钉耙插在田埂上,挂着三串晒干的田鼠。月光淌过耙齿在地面织出蛛网状的影,阴影中心蜷着团毛茸茸的东西。它抬头刹那,我袖袋里的铜铃突然炸成碎片——那分明是张猫脸,却顶着用麦秆编织的王冠。
本该钉在十字木架上,此刻却围着钉耙绕圈,腐烂的蓑衣随动作簌簌掉落黍米。猫王爪尖轻叩钉耙柄,某个稻草人突然抽搐着撕开胸膛,掏出血淋淋的乌鸦递上。畜生喉间滚动的呼噜声竟带着埙的呜咽,惊飞整片麦田的夜枭。
撤退时踢翻的陶罐暴露了行踪。猫王脊背弓起的弧度像拉满的弩,钉耙划过地面的火星点燃麦秆,火舌瞬间勾勒出八门金锁阵的纹路。我踩着燃烧的田垄狂奔,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铁器——那柄钉耙不知何时悬在头顶,九个耙齿挂着九枚不同制式的铜钱。
生死关头摸出怀里的黍米饼砸过去。畜生瞳孔骤然缩成细线,王冠上的麦穗无风自动。当它伸出舌头舔舐饼屑时,整片麦田的火星突然凝成赤色麦浪,托着我翻过七丈高的土城墙。落在茅草堆里才发觉,衣摆不知何时系着用麦秆编的平安结。
重返麦田,却见钉耙插在客栈马厩前。钉耙下压着张霉变的羊皮,绘着九宫格状的麦田分布图。按图索骥挖出九个陶罐,每个罐中都封着具猫尸,尸身缠满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绳。最年轻的猫尸额间朱砂未褪,与我昨日在城隍庙见过的还愿童子眉心血痣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