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雪原冷风如刀刮得脸生疼。我深一脚浅一脚跋涉,脚下积雪没膝,每一次喘息都喷出浓浓白雾。冰晶凝结在眉睫,模糊了前方无尽的白。偶尔有雪狐的影子倏忽掠过,快得只留下几不可辨的爪痕,手中的钝矛根本来不及刺出,猎物便消失在雪幕之后。心头憋闷,徒劳的刺击只在冻土上留下浅浅的凹坑。
暮色四合风更紧了。岩壁下避风处,几堆篝火跳动,映照着一群裹着厚实兽皮的身影。他们气息沉凝,仿佛与这片酷寒天地融为一体。目光扫过他们身边倒伏的、体大如牛、覆满冰甲的巨兽遗骸,我喉头发干。那冰甲厚重,绝非我手中矛尖能轻易刺透。一种微妙的渴望,如同冻土下悄然萌动的草芽,悄然顶破了心头的冰层。
厚着脸皮凑近火光笨拙地表达想随行的念头。为首那人抬起眼,目光像鹰隼掠过雪地,在我紧握的矛杆上停留片刻。他未置可否,只微微颔首。我心头一热,沉默地跟上队伍,踩踏着他们留在雪中坚实清晰的足迹,每一步都踏得比以往用力。
暴风雪毫无预兆地吞噬了天地,白毛风卷着冰碴子抽打过来,视线瞬间混沌。混乱中,几声令人心悸的、冰层碎裂般的咆哮撕裂风墙,几道巨大的、裹挟着寒气的阴影猛扑而出。是游荡的冰晶兽。队伍瞬间散开,老猎户们如磐石般钉在原地。我慌乱间刺出的矛尖,只在扑来巨兽的冰甲上徒劳地刮擦出一溜刺耳火星,反震之力几乎脱手。
绝望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侧前方那位领路的老猎户。他并未退避,身体在狂风暴雪中奇异地下沉前倾,那柄看似寻常的骨矛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凝固的、几乎隐没于风雪中的惨白光线,并非大开大合,而是极短促精准的一递。噗嗤,一声极轻微又极清晰的闷响,骨矛尖端竟不可思议地没入另一头扑来巨兽冰甲最脆弱的颈下关节缝隙,直没至柄。巨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轰然砸落雪地,震起漫天雪沫。
那一刻风雪似乎凝固了。那绝非蛮力,是洞悉弱点后凝聚于一点的冰冷穿透。一种全新的、关于“刺”的理解,如同凿开冰面的第一道裂痕,瞬间贯穿了我的意识。